睡之魔女🐍

did求助找b站,UID:7196894。lof是用来堆文和搞梦女的可能有雷!!!

【短打】女儿

·尝试新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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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战争。从你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就开始了。你与撕裂身体的疼痛战斗,往往要经历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的阵痛,和那些莫名其妙猝死在医院的孕妇的新闻带来的不安和妄想。而战利品只有小小的一团,不足六斤重。

是个女孩。医生说。你舒了一口气,有喜有忧。喜的是你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而忧的可就多了。

担忧从女儿一出生就开始,战争进入下一阶段。她因为过轻的体重生下来就被装进保温箱,透明的方形盒子像一个小小的棺材,而你要做的就是与这种令人不安的联想抗争,还有恢复身体,为女儿积蓄奶水和思考给医院护士的红包金额。每个护士都是一百块钱,绝不能厚此薄彼。而且要让婆婆瞒着或者说假装瞒着其他人偷偷塞给她们,不然你的女儿或许就不会被照顾得那么周全。

而你呢,和丈夫婆家的关系一直不好。你们母女双双出院没多久你就和丈夫离婚了。好在孩子还小不懂事,丈夫也尽职地每月给抚养费。你不得不自己抚养孩子,又当妈又当爹,这下担忧的事情更多了:劳累使你本就虚弱的身体过早地没了奶水,不得不给女儿喝奶粉。选奶粉就是一门学问——电视上成天播放的那些广告,白大褂的金发碧眼研究员在碧草无垠的牧场里怀抱着红润健康的大胖小子宣传他们百分百进口的新西兰奶源,而你要做的是去调查每一种牌子的奶粉有没有质量问题,保质期是多长,有没有让婴儿得过肾结石。最终你选了一种进口奶粉,贵是贵了点,但为了女儿的健康也是值得的。而战备物资的储存远不止于此,哪种尿布不会让婴儿娇嫩的屁股过敏,哪种奶嘴不含有害物质可以让女儿放心地咬,还有婴儿床和婴儿玩具——要知道每年从婴儿床上掉下来摔死的和被婴儿玩具卡在喉咙里窒息而死的孩子可不少,一切都必须慎重。

孩子学会走路说话了,第三段战役打响。地上所有的障碍物都是你们的敌人——桌子角,凳子腿,衣柜和玩具箱。只要撞到一样东西女儿就会摔倒,随即哭得惊天动地。而你则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她怎么绕开障碍,摔倒后怎么爬起来,还有就是无限重复到自己的耳朵都起茧的鼓励话语:乖乖,不哭,再来一次。

还有时不时空降的危险物品也不得不防。洗涤剂,插座,开瓶器和指甲刀甚至掉在地上的硬币,只要任何一样东西可以被她小小的手抓起来就有被她放进嘴里的可能。你必须经常打扫,确认没有东西掉在地上,特别是容易忽略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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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要上幼儿园了。你开始烦恼如何教育孩子。育儿心理学书籍上一遍遍强调家庭是幼儿的第一所学校。你把那些书都读了个遍,已经倒背如流从爱尿床的孩子自制力会较差到缺乏父爱的少女青春期容易早恋。可你的女儿却一无所知、如此单纯,就要出发去面对这个危机与美好并存的世界。你不知道怎样牵着她的手让她试着触摸世界的轮廓——很柔软,你可以放心地按下去,或是太烫、千万别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和记得帮助老爷爷老奶奶,你不知道怎样均衡。在你童年的记忆中,父母往往忙着赚钱果腹,对你自己和你的几个弟妹的教育几乎是忽视的。这个世界的样子是你自己从蹒跚学步开始逐渐摸索出来,当然吃了不少令你刻骨铭心的苦头。你当然不想你的女儿也跟你一样。

最终你决定让女儿先试着触摸世界美好的一面。无论如何这一面占比都是挺大的。你带她去动物园,让她触摸河马湿漉漉的大嘴巴和看白老虎钻火圈。还有公园、游乐场,坐孩子们都喜欢的旋转木马和小飞机。你也带她去社区活动,去给附近的老人院做蛋糕,教她把家里掉在地上的硬币攒起来捐给非洲吃不起饭的孩子。你给她在麦当劳办生日会,邀请了她幼儿园所有的同学和老师。你给她编了本相册,里面每一张照片都标有日期。照片里的她笑的那么开心,像一朵小小的太阳花,永远追着光的方向。你看着这些照片每每流露出柔和的笑容,像战士看着自己的勋章。如果可以,你希望你的女儿永远这样。永远自信、阳光,充满能量,对这个世界充满友好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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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上小学了。学校的氛围不错,纪律也比较宽松,一星期有三天可以不穿校服上学。你总是前一天晚上就和女儿一起挑选明天早上要穿什么,教她如何搭配自己的衣服——红鞋子千万不能配绿袜子,鹅黄色小马甲搭天蓝色衬衫会很好看。这是你童年的时候从没人告诉你,而你最想告诉女儿的经验。那就是女孩子有保持光鲜和美丽的权利。女孩子有权在任何时候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穿什么穿什么,做个时髦的小公主。哪怕别人说你这身衣服颜色太鲜艳了,蝴蝶结太多了,你都能对他们竖起中指说,去你们的,我就是要穿我的粉红色迷你裙,再在腰上打个蝴蝶结。

那天女儿就是这么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迷你裙上学,下午的时候却哭着回来说自己再也不要穿这条裙子了。你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女儿哭着说班上有两个男生掀她的裙子,还把手伸进她的内裤里。你几乎不敢相信你听到的一切,你对这种事虽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你以为它们会来得更晚,晚到你做好准备如何教女儿去面对这个社会最大的恶意——对女性的恶意。而现在,它们突兀地到来了。你措手不及,同时感到极端愤怒。

你发狂一般赶到学校,让班主任叫来了那两个男生和他们的家长。教导主任也前来协调这场冲突。对方的父母一脸冷漠,那两个男孩躲在父母身后假装无辜。你牵着抽泣的女儿,好像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我女儿的精神损失谁来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去告你们!

对方的父母讪笑着像看一个弱智一样看着你,他们说: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又没有恶意,干嘛反应那么大?

那一刻你突然觉得你像对着一堵冰冷的墙嘶吼。墙这边的人声嘶力竭,那边的人无动于衷。你敲打,你想以一己之力推倒这面墙,但那毫无疑问是蜉蝣撼树,你只能撞得头破血流。那堵墙很早就存在了。而你们一直背负着它的阴影,现在是,今后也必将一直是。这就是你知道从你身体里掉下来的那团肉是个女孩的时候最忧心的事情,它现在发生了。真真切切。

你看到那个躲在父母身后的男孩笑了,而他的母亲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等待下文。你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当初选择的是剖腹产还是顺产,有没有经历漫长的阵痛。但那一刻你很羡慕她,羡慕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有保护伞,这个男权社会给他的保护伞。

之后的事情你已经不怎么记得了。你好像看到班主任办公桌上有一个小小的地球仪很称手,既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也不会让人受什么重伤。然后那两个男孩子就哭了,血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办公室里乱成一团,上一秒还在玩手机的女人下一秒就对着电话那头的120接线员尖叫。

他们说你打了那两个男孩,用地球仪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的头上,两个孩子被送到了医院,警察也来了。他们询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说那只是两个小男孩,还不到十岁。

你觉得很奇怪。因为你不想打人的。你只是想问问他们,自己今后该怎么办,怎么对自己的女儿形容这个世界的美好,又怎么告诉她对那些嘲笑她的人说去你们的吧,我就是要穿我的粉红色迷你裙,还要在腰上打个蝴蝶结。

Fin.

By.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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