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轨迹13
chapter.13
“你记忆中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是吗？”
“也不是。他们经常吵架，但是每次吵完我妈都会跟我说，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我，她和我爸会活得很好。”
“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经常骂你？”
“我妈几乎每天都打骂我，第二天她就让我穿长袖上幼儿园，免得别人看到。有时候她骂我我觉得骂得挺有道理，但有时候她也会因为一些我没做过的事情骂我。”
“哦？这是什么意思，介不介意详细说说？”
“嗯好……我记得的就是有几次幼儿园的同学上我家告状，或者他们家长上我家告状，说我欺负他们……动手打人，骂人之类的，总之就是把他们惹哭了。可我自己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些事。”
“是现在想起来不记得还是？”
“当时就不记得。”
“我明白了。还有吗？”
“还有就是他们说我犯了罪。”
“什么罪？”
“他们说我害死了我幼儿园的好朋友。她从一栋装修中的大楼的窗口摔下去了，他们说的是当场死亡。当时据说是只有我和她在那里，所以当然是我害的。”
“你们当时这么小，自己失足掉下来也不是没可能。你们报警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去过那栋楼，不记得她的尸体是怎么样的。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都搬走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妈就越来越不正常了。她再也没抱过我，偶尔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只怪物。”
“我明白了。”
“我妈说我是罪人。是讨债鬼。我想的确是这样的，如果没了我，这个世界会更加正常，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难过。”
……
“哦嚯嚯，听说你们上了黑车，差点摔死了。”
Bunny幸灾乐祸地打着方向盘，一边扭过头嘲讽车上的小乘客们。这个区的乘客少之又少，除了玛古拉斯、三头乌鸦以外就只有四个人。
“你还好意思说！”质子从后面的座位上一刀捅进bunny的背。后者当然是毫发未损，抗议地按了按喇叭，“质子小朋友，请你遵守乘客首则，第一条就是不能拿刀捅司机。”
“我看从来没人遵守这条。”质子把刀拔出来，在衣服上擦掉上面那些黑色液体，“关于那个你的冒牌货，你有主意吗？死兔子。”
“当然没有。我只是个挣钱养家的普通司机。”bunny满不在乎地回答。
“它可是在和你抢生意。”零羽道。
“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玩意无论如何都会在空中解体，然后把乘客摔死，那样也等不到乘客下车的时候付钱吧？算不上抢生意。”
“……好吧，你是对的。但是你的客源还是减少了呀。”
“我无所谓。你们知道每天乌托邦会生出多少只玛古拉斯和npc吗？还有灵魂工厂，假红巴士摔死的那些人根本不够零头的。”bunny在方向盘旁边的一个盒子里抓出一把烟叶和巧克力的混合物塞进玩偶服的嘴里。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到，但听他的声音好像是在咀嚼，“不过嘛，听丽华说确实有一些不好的东西在乌托邦里转悠。你们可要小心点，红巴士不提供乘客的人身保险。”
零羽托着腮盯着窗外浑浊的天空，“谢谢你的叮嘱。如果这次能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就好了。”
“期望别太高了。我们这次只不过是去帮斯沃敏医生找医用的冰霜矿石。”舒华因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不紧不慢地敲打，“四区是个特别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就有搜集过它的数据分析，你们猜怎么着？”
“那个地方很恐怖？”质子问。
“不。比这更可怕——分析不出来。”
“分析不出来？怎么回事？”
“四区是舞台。这一点乌托邦的老人都知道。”bunny又往嘴里塞了把他的自制零食，轻蔑地耸耸肩，“根据每个人的过往经历不同，小丑那混蛋会在舞台上上演不同的'剧本'。”
“小丑？”
“区主的外号。他真名没人知道，也没人见过他卸了妆是什么样的。一般情况下他都打扮成一个小丑的样子，一直不现身，躲在哪里看闯入者出丑，然后以此为乐。”一只玛瑙虫突然迎面扑来，bunny赶紧踩刹车，可还是为时已晚。玛瑙虫“砰”地撞在挡风玻璃上成了一摊色彩斑斓的肉泥。属于虫类特有的粘稠绿色血液从中流下，包裹着它身体的细碎玛瑙晶体被强风剥落，露出其中黑红色的虫类肉体。
“哎呀，真可惜。我还专门在车头装了捕虫器的。如果不是跟你们废话我就能抓到它了！”bunny懊丧地一拳捶在喇叭键上，刺耳的喇叭声和他一起疯狂抗议着，“玛瑙虫能卖不少钱！”
“想钱想疯了吧你。你要是不改改你超速的毛病，别说是玛瑙虫了，黑夜鸟也会给你撞死。”晴坊嘲笑他。
而零羽盯着这只无辜牺牲的生灵，不知为何心头掠过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四区到了。请下车。”脸色很不好的bunny不耐烦地踩了刹车，车还没停稳车门就打开了，看来那只玛瑙虫的损失让他心情极差，只想把这一车的扫帚星赶走。
玛古拉斯们蜂拥而下，车厢里立即空了。自从零羽两岁认识这种生物以来，从没见过不爱坐车的玛古拉斯。舒华因说这的确是它们这种生物的个人爱好，坐车这种行为对它们的生存繁衍没有实际意义。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长长的栅栏墙，向左右两边延展。不知蜿蜒到哪里。中间有一扇大铁门，门后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院落，中间的喷泉早就干涸了，喷泉中的雕塑不出意料是一个正在抛球的马戏团小丑。除此之外就只有喷泉后方的一栋形似剧院的建筑和两旁亮着的路灯。在路灯光芒的范围之外，一切都被模糊在雪白的浓雾中。
“看来必须得进去了。”舒华因摸着下巴。剧院的招牌是一把很大的剪刀的铜像，仔细看剪刀的两片刀刃像是人类半开的嘴唇，中间好像还有牙齿，零羽觉得有点恶心。
正这么揣摩着这块不同寻常的招牌，零羽突然听到一曲盛大的交响乐凭空响起，震得这个被迷雾拘束的小空间嗡嗡作响。剩下三人瞬间警惕起来，四人聚在一块背靠背以防从任意一个方向来的突然袭击。
接着，那张像人类嘴巴的剪刀突然动了起来，两片刀刃一开一合，从招牌上用似乎是跳跃的动作到了空中。
“欢迎光临剪刀剧场！”剪刀的刀刃中发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点金属质感，“剪刀剧场旨在上演专为每一位来客准备的独特'戏剧'，无论您姓甚名谁，来自哪里，都包您能看得满意！您的笑容和好评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你就是小丑吗？”晴坊冲那把空中飞舞的大剪刀喊道。
“非也非也！”剪刀的刀刃突然快速地开合，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零羽猜测那似乎是在笑，“我只是区主的一张嘴，区主大人正忙着排演专属各位的戏剧，无法抽身来恭迎各位客人，还请您多多包涵！”
“带我们去见区主！”晴坊变出镰刀扛在肩上，“不然砍了你，听到没？”
那把剪刀好像一点也不怕，“别担心，别担心！虽然区主大人知道自己名扬海外，粉丝多如潮水，但请不用担心，区主大人平等对待每位慕名而来的粉丝！演出结束之后，区主大人会出来谢幕。到那时候就能与他相见，还有握手会和签名周边贩售哦，请客人不要心急！”
“cnm恶心死我了！谁tm是你粉丝！”晴坊气得把镰刀朝剪刀抡去，“老子砍死你！”
“铛！”剪刀的刀刃像两排牙齿紧紧咬住了镰刀，从中发出的声音也像个口中奋力咬着什么东西的人一样含糊不清，“霍哟，阔人弗要太乐情，粉丝太乐情惹是废给我们造成困老——”
晴坊手一使劲，硬是将镰刀从剪刀的刀刃中抽了出来。然后他把自己巨大的武器在空中抡了半圈，纵身一跃，“锵！”一阵寒光闪过，空中的剪刀瞬间被劈成两半。破损的刀刃掉在地上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样抽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客人……请不要……殴打工作人员……”
“呼。爽多了。”少年轻巧地落地，重新把镰刀扛在肩上，“也就是说必须得看这狗屁戏剧对吧？不看的话就别想见到区主了。”
“是啊。”零羽正想夸奖晴坊居然变得循规蹈矩了，便听到他说:“那我一把火把这里烧了算了。”
“那可不行！！”
“别冲动晴坊。”在搞破坏这件事上质子这次难得地站在了零羽这边，“你忘了三区的教训？还是遵守规则好好看吧。他们也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于是四人拾级而上，到了大剧院门口。雕花的大门紧紧闭着，四个人一起推也根本纹丝不动。
“遭了，钥匙怕是在它那里。”舒华因指了指台阶下方被晴坊五马分尸的剪刀碎片。
“那还不简单。”晴坊哼了一声，“闪开！”
零羽只觉得耳畔划过一阵凛冽的风，回过神来时少年已经闪在了一边。巨大的门扉迟疑了两秒，“哐”地一声裂开两半，向两旁倒下，又在质子的护罩上撞得粉碎。
“完了，还没见过观众这么开门的。”舒华因耸耸肩。
一阵阴风吹来，剧场的售票大厅出现在眼前。侧面的两排阶梯像两只手臂环绕着中间的大堂，六只剪刀一边三只，整齐地排列在大堂的上空。像人类嘴唇的刀刃一开一合，发出整齐划一的带金属质感的男人的声音: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演出即将开始，演出即将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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