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轨迹12
chapter.12
又过了一星期。期间羽川医生问零羽想不想出院，她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没了父母，不知道出院之后会去哪里。她家没有在本市的亲戚，父母也因为分房子的事情跟老家的人关系不好。她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成绩在兄弟姐妹中也不是最好的。每年春节回老家亲戚们给零羽的最多的一句赞美只是:“零羽是个乖孩子，从小就老实。”
零羽这么告诉羽川，后者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怜悯还是讽刺。
“实话告诉你，零羽小朋友，你出不了院。”他说，“虽然这么说可能会相当打击你……但你是重点观察对象。”
“或者说嫌疑人之一，对吗？”零羽反问。
“对。不仅是你的父母，你班上的同学和老师也都死了。”羽川道，“在外人和那些媒体看起来，这是一起报复性质的恶性连环杀人事件，而你才是元凶。”
“我知道。”零羽点了点头，态度很平静。
“虽然我一再跟他们强调肯定不是你，常理上来讲你一个人也没法杀那么多人，但……你还是别出去的好。”
零羽仰起脸，安静地笑着:“我没事，医生，我在这儿很好。”
然后她回到病房——别的病人都是住十人一间的集体病房，每个人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而她的是一个人的单人房，还带卫浴。
这段时间没有问询安排，零羽和乌托邦的朋友们也出过两次A级任务。晴坊的手臂治好了，行动方便多得多，任务的难度也小多了。舒华因继续进行他的捕蝇草配种研究还有各种各样的机械制造，日子过得很平稳。羽川的诊断是零羽的状况越来越好了，可以适当减药，白天就没那么浑浑噩噩了。事实上零羽根本不参加住院部的任何社交，无论是病友组队乒乓球大赛还是义工来教大家做蛋挞，她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的社交重心更多是在乌托邦，虽然原则上白天不能灵魂出窍，但是她们可以在精神世界交流。
“嗨亲爱的。”今天下午又有义工来，这次是教没有那么严重的病人们画画和捏橡皮泥。零羽在向羽川申请后还是躲在房间里，进入精神世界等质子。质子如期而至，打了招呼后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里自如地变了一把椅子坐下。
“质子。最近怎么样？”
“挺不错，晴坊恢复得挺好的……就是昨天刚被舒华因的电磁炮开了个大洞，为了让他恢复我又吃了不少肉，嗝。”质子好像想起什么令人嫌恶的东西一样把眉头拧在一块。零羽能理解她，谁也不想吃自己同胞兄弟的肉吃上整整一天，并且保持野兽化的状态那么久。
“晴坊又干了什么？舒华因也不知道手下留情。”
“他在实验室里不小心打翻了强酸，大部分捕蝇草都死了，地板开了个大洞。因祸得福，舒华因研究出了抗酸能力极强的新品种。”
“看来我真的应该时时刻刻在里头待着，看着你们以免出事。”
“没事啦，晴坊长长教训也好。说起来。”质子伸长脖子向零羽身后望了望，“外面在搞什么啊，这么吵。”
“义工在搞活动。”零羽如实回答，不出所料看见质子皱起了鼻头。如果要列一个质子最讨厌的东西的清单，各种义工可能能排进前二十，在这个异界女孩的眼里任何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善意都是虚伪的代表。一看到质子这个表情，零羽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嘛？算我求你，别搞事。”
“我没想搞事。”质子站起来，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我又不是晴坊。说起来我最近和莉莉安交朋友了，你知道吗？”
“哪个莉莉安？”被她这么没头没脑地一说，零羽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
“莉莉安费拉蕾阮。”
零羽想起来了，“三区区主。为什么？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她对莉莉安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生理不适。
“你想啊，我又不是真的喜欢sandy，她人很棒，但她死活我其实是无所谓的。021我一开始就讨厌他，虽然他救了你，但我还是讨厌他。所以这么看来我和莉莉安就没什么仇了吧？所以我和她交朋友也没什么问题。”似乎察觉到零羽的不快，质子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哎呀，但我最喜欢的朋友还是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嘛。”零羽被她搂得喘不过气，不得不把她的脸推向旁边。
“莉莉安给了我这个。”质子从身上摸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很精巧的机械模型，莉莉安的机械爪的翻版，“虽然功能不能全部还原，但发射的功能还是有的。”质子兴致勃勃地把小机械爪拿在手上，纵身一跃就从精神世界跳了出去。
零羽也赶紧回到现实。她要阻止朋友。如果放任不管，质子兴起了是会随心所欲地杀害现实中的人类的。
质子已经跑出病房了，反锁的门根本拦不住她。零羽也冲到走廊上，把一个路过的护士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差点打翻。
“抱歉！”零羽头也不回地冲她喊了一声。
大厅里有很多人，病人们吵吵嚷嚷地挥舞着手中的橡皮泥，有人脸上被彩笔画的一道一道，有人专心地趴在桌子上捏自己手头的橡皮泥，也有人捏好了到处炫耀，看样子他们的活动进行到了第二阶段。
质子举起小机械爪就瞄准了一个正在教病人玩橡皮泥的义工。箭在弦上的是一根锋利的刀刃，被刺中估计会当场毙命吧。
“质子！”零羽奋不顾身地撞向她。质子没被撞倒，只是一个趔趄，刀刃射偏向了天花板。零羽自己反而差点被撞倒在地上，幸亏质子拉了她一把，她可不想接触精神病院住院部肮脏的地板。
她们的动静挺大的，但义工们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大概是以为这个女孩又发病了。
“哟亲爱的，小心啊。”质子非常淡定地把零羽的身体扶正。
“你干嘛啊！干嘛无缘无故杀人，那人又没惹你。”
“他运气太差呗。”质子撩了撩头发，“谁让他站在射程上呢？”
“你这算什么理由啊！你如果杀了他，离他最近的病人就会被当成凶手！”
“反正也是疯子不是吗？杀人也不会判刑吧。”质子满不在乎地再次往机械臂上装了一根刀刃，又开始瞄准。
“拜托！质子，别这样。”零羽简直快哭了。质子回头瞥了一眼好友的表情，不情不愿地把凶器放下。
“唔……既然你这么求我的话。”质子拆出了刀刃，“不过我还是想打点什么。打什么好？”
“颜料弹或者墨水弹啥都行，鸡蛋和菜叶也行，只要不伤人。拜托拜托。”
“好吧。”质子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那就颜料弹。”她不知从哪变出来几个五颜六色的小颜料弹，装进了机械臂的弹匣，乐滋滋地瞄准了几个义工和病人的方向，“发射！”
零羽伤脑筋地捂住眼睛，她不想看这么凄惨的一幕。
“所以，今天下午的骚动真相是这样？”
羽川直巳在桌上抚了一把，应该是无意中把一只玛古拉斯打飞了。他在原来玛古拉斯待的空位撒了一把糖，“拿着。今天少一点，我有点生气。”
“嗯。非常对不起，医生。”零羽低着头，一再道歉。
“你不用道歉。要道歉也是你那位朋友。”羽川耸了耸肩，好像回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惨剧似的苦笑起来，“不过确实闹得挺大的。每个人都怀疑是对方袭击了自己，如果没有及时隔离那些病人，可能真的会见血。小姑娘，下次记得管好你的朋友。”
“……对不起。”
“你对不起也没用。说起来，你说门锁和墙都拦不住你的朋友对吧？”
“是的。非常抱歉。”
“都说了不用抱歉了。你没做错什么，况且。”羽川突然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残酷笑容，“确实挺好笑的。”
零羽再次见到质子他们已经是两天后的晚上了。零羽在睡梦中听到有人拍门，很响的那种，她被吓醒了。
医生和护士不会那么猛烈地拍门。如果是病人，早就被值班的护士发现了。零羽正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零羽！开门！是我质子！”
零羽跳下床给她打开了门。质子一进门就把零羽捉到怀里，两个拳头抵住她的太阳穴使劲揉:“气死我了，你这个小告状精——”
“哇疼死了！对不起我错了！”零羽赶紧求饶，质子这才放开了她。零羽揉着太阳穴突然发觉不对，“等等，你为什么要拍门？”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质子气鼓鼓地一叉腰，“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就为了一把糖把我卖了！”说着她挥着拳头要来敲零羽，零羽赶紧跳上床左躲右闪连连喊冤，“不对啊什么意思？我怎么把你卖了？”
“你把我的事告诉了那个医生！”
“你说羽川医生吗？他不是一直知道你吗？”零羽用枕头挡住扑上来揍人的质子。
晴坊随后进房，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在你把门拦不住质子的事情告诉羽川直巳之后，质子和我就没法穿过这个住院部任何一扇门了。”
“不会吧。难道我犯了什么忌？”零羽用枕头挡着质子的拳头，突然发现晴坊有点不对，“等等，你好像变高了。”
“确切来说是长高了五厘米。”晴坊骄傲地比了比自己的头顶，“我拜托阿尔伯特医生在治疗的时候给我改造了部分身体，现在是晴坊2.0了。”
“当然我也改造了哦！”质子拍拍胸脯自豪地宣布。
“然后质子2.0想来个华丽登场，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穿不过你的门。”晴坊幸灾乐祸地补充。质子拽过零羽的枕头朝他扔去，少年一把就把飞来的枕头抓成了碎片。看来改造一说是真的，他们确实变强了。
零羽惊呆了，“我靠，还我枕头！”
在一轮关于谁来赔偿零羽枕头的损失的争吵之后，质子终于进入了正题。
“亲爱的，这次是s级委托。报酬很丰厚哦。”质子比了个ok的手势，也是代表钱的手势的一种，“不过大部分都会被舒华因用来改造他的实验室，他说实验室在抗震抗压耐热上还要多加一个耐腐蚀。”
“……”
“我知道你会去的，好不好嘛。”质子又开始撒娇。零羽最受不了她缠在自己身上，感觉像被一条长满冰冷鳞片的蛇纠缠，“行行行，我去就是了。”
“嘿嘿，等你哦！”质子往地上一跳，回到自己的兄弟身边，笑嘻嘻地向零羽挥了挥手。
两人在房间里消失了。零羽闭上眼，进入乌托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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