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之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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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想轨迹7

chapter.7

“抱歉,只有区主才能给你们想要的东西呢。”

小百合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齿轮人们都平静了下来,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无视了他们,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冰冻莓难道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你不能给我们?”质子问。

“费拉蕾小姐叫我们不要把任何东西送给任何人,外来人一定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还说学校就是这样。”小百合道。

“区主的名字是费拉蕾吗?”

“准确来说是姓。莉莉安·费拉蕾·阮。这是她的全名,她就在天台,你们去找她吧。”小百合回答,“不过天台的钥匙只有3-5层的层主才有,你们得去他那拿。”

“真麻烦。那是个什么人?”质子不耐烦地抄着手。

“是傀儡。”小百合嗤笑。

“什么?”

“傀儡。”小百合又重复了一遍,“他是优等生,区主小姐的傀儡,最适合这个地方的人。”

舒华因看了看表,“小姐,先不说这个了,零羽很快就要醒了。你有没有什么住的地方?”

“有学生宿舍。”小百合回答,“跟我来吧。”

……

“真是好险。”羽川直巳感叹道,零羽甚至怀疑他到底是给自己做咨询还是以做咨询的名头听故事,“如果没有影子先生,你就要摔死了。”

“还好我还活着,不是吗?”零羽瞥了一眼脚下聚集的玛古拉斯,它们好像很喜欢咨询室里的书香味。

“你父母为什么不相信你的话?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羽川拿起笔似乎要往纸上写什么,“你不愿意回答我就不问了。”说着看了眼零羽的脸色。

“不,没关系。他们教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给人添麻烦。从小就这么说。”有一只玛古拉斯趴在了零羽的拖鞋上,好像想把它吃了,“事实上,他们一找到机会就会这么说,无论我只是忘记把衣服叠好再放进洗衣篓还是忘了把自己座位上的垃圾拿走,他们就会教训我,说我又给别人添麻烦。”

“哪怕被欺负?”

“对。他们还说我被欺负肯定是我自己有哪里不对,叫我不要跟任何人说那些事。”零羽笑了笑。

“哪些事?”羽川问。

“玛古拉斯,乌托邦还有我的朋友们。”零羽说,“我妈甚至叫我不要画,免得给人看到。她很介意我被别人当成疯子,说那是家丑不外扬。”

“可事实上零羽小朋友,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类是不存在的。”羽川用双手支着下巴,“实际上人与人的联系就是不断给对方添麻烦的过程。你想拿破仑,他发动战争给多少人造成麻烦,却被人传成英雄。”

“那是诡辩,医生。”零羽被他逗笑了。

“当然,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好受点。”羽川妥协似地举着手向后靠,“如果一个人老是打扰别人,老是制造让人困扰的事情,那或许是一个讨厌的人,我们会说他没家教。但是孩子,要知道,不给人添麻烦不意味着什么都一个人做。”医生靠在椅子上,用双手环着胸,“如果你把自己的事都做得完美无缺,而不给周围一点帮助你的机会,在别人关心你时总是回答‘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这种在长辈间或许会吃香吧,但同辈只会把你当成怪物,认为你不懂察言观色。因为在你的同辈的认知中,从不麻烦别人的人是不存在的。他们觉得你在装模作样,这也是你被欺负的原因之一吧,我想。”

“我不知道。”

“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是向周围渴求联系的年龄,而那种完美到不需要与他人产生联系,或是像你这样朋友并不在这个维度而几乎不社交的人,都会被他们当做异类。”羽川的用词让零羽很喜欢,他没有说质子他们是妄想,“‘这孩子真乖,家教一定很好‘——这是长辈会这么想,但很遗憾,你的生活中同辈居多。他们只会觉得你过度自省,让有这个年龄特有的随性散漫特征的他们产生挫败感。有了挫败就有厌恶,有了厌恶就有欺凌。”

“可我妈一直说——”

“你的母亲从未站在你的角度培养过你。”羽川一字一句地说,“从来没有。她想的只是如何把你培养成一个木偶,深受长辈喜欢的乖孩子,让她脸上有光。”

“不,我妈是为我好。”零羽争辩道。

“那是她的说辞。或许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吧。可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真正能记住自己出发点的人又有多少?”羽川笑了一下,“人类的一大特征就是健忘,所以他们非常幸福。”

他随手把写了东西的稿纸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吓跑了一只玛古拉斯。

“小姑娘,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非常容易懂,因为他们一切活动都可以归类为激素的作用。但也非常难懂,毕竟。”羽川竖起一根手指,“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父母想什么,他们周围的环境又在想什么。”


【这是好好先生的故事。】

【好好先生从小就是个优秀的孩子,因为他的父母从他一出生就教他要听话。特别是听大人的话,因为大人都是为了你好。所以好好先生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布置的功课门门都是第一名。连大人们都觉得奇怪,好好先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喜欢撒丫子疯跑,在泥巴里滚。他每天从幼儿园回到家后就乖乖去上辅导班,父母叫他弹钢琴他就弹钢琴,叫他练字他就练字。甚至如果不叫他停下来,他可能会弹一晚上钢琴或者写几百页毛笔字。父母于是不得不给他制定了日程安排,让他知道自己在什么点该做什么。

好好先生喜欢这种听话的感觉。他每次按要求完成任务爸爸妈妈和老师就会很高兴,会抚摸他的头,会露出笑容。好好先生喜欢看他们因为自己听话而露出的笑。就这样,好好先生上了小学。】

【上了小学之后,好好先生的成绩是班里最好的,可同学老师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他不会玩。下课了就在桌前写作业,哪怕是体育课也只做规定动作。老师带孩子们去儿童乐园玩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看课本。

有同学跟他说:嗨,好好先生,和我一起玩滑滑梯吧!好好先生说好,于是他们坐在滑梯上一起滑下来,同学只滑了一次就不想滑了,可好好先生不停地滑着,因为同学没有叫他做其他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好好先生上了初中,还是班里最好的学生。老师们都夸他乖巧听话,叫他参加竞赛就参加,叫他当班长就当,不像其他同学一样只想玩,推着不当班干部和参加竞赛。

可同学们不高兴。他们觉得好好先生对大人言听计从,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他们开始欺负他,把他的文具藏起来,在课本上泼墨水,往他的抽屉里放死老鼠。

好好先生告诉了老师,老师把那些同学狠狠教训了一顿。有天早上,好好先生回到班里,发现所有同学都敌视着他。

好好先生,你去死吧!他们说,你快点去死吧!你活着还不如去死!

于是好好先生最后听了一次话。他说,好。同学们于是哄笑起来,好好先生知道自己听话了,大家很高兴。他觉得很幸福。

于是他从楼上跳了下去,这就是好好先生的一生。】

“嗨,醒醒。”

他醒了。夜凉如水,身上薄薄的被褥根本抵抗不了入骨的寒意。睡着的时候没感觉,醒来之后觉得分外地冷。

是他的工友。他们都没有名字,工友的编号是017。

“地道已经完工了。”017说,他的心脏砰砰跳起来。

这个地道他们已经挖了很久,通向灵魂工厂的外面。有时候他也会被叫去帮忙,但那并不是出于他自身意志,而是他们叫他去做他就去了,仅此而已。他不懂他们说的话,说工厂外面一定有更好的世界,说他们本应该解脱。好不容易求了死,从那令人窒息的生者世界逃出,凭什么死后还要继续受苦,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干活。原本选择去死就是因为在活着的时候没能追求自由。

他没有任何想法。无论是对这种生活还是自己的死。他的死因很荒谬,也许现在这种状态更适合他。但是他们说自由。这个词让他心脏颤抖。他从未感受过哪怕一丁点的自由,而它现在却满满当当地被盛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这感觉好像上帝对饿死的人说,生前没吃饱死后我要补偿你,于是给了他吃不完的面包。

“走吧。我们该走了。”017说,“那老头子不会追上来的。他没法离开第十区,只要逃到别的地方就好了。”

“我……”他说。

你想要面包吗?上帝问饿死的灵魂。灵魂迷茫地摇了摇头,我到死都没有吃过面包,不知道那是什么。

“快走吧。”工友催促他,“为了你自己打算,021。你想死后也一直当别人的傀儡吗?”

他不想。他不想再为了什么人而死。他怕死。

于是他从一片黑暗中逃了出来,在昏暗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直到看到那双眼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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