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桔梗花
·灵感源自空间,稍后会放出原图。
·这篇文章与原图上实际逝去的患者并无关系,这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灵感。请把原图跟这个故事当两个事情来看。
·逝者安息。愿来生依旧被人爱着。
——
这个患者已经命不久矣。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能与亲属告别。
床头的心电图有气无力地响着,颤抖的曲线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拉直。氧气罩下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甚至难以在氧气罩上形成白雾。
同事摇了摇头,静静把白手套褪下。在医院,生老病死太常见了。从我和他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动情。
我们打开病房门出去,走廊上的男女老少便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那些没站起来的要么就局促不安地直起腰,要么就绝望地依偎着别人啜泣。是一大家子人吧,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多少有些不同。长时间看护病人的疲惫、亲人逝去的哀伤、等太久的不耐烦和仿佛是期待着分遗产的隐隐期待……这些表情也太平常了,我们在千百张脸上看过千百次。
“可以进去了。”我同事说,“病人还剩一点时间。”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女子哭倒在旁人怀里,口里一迭声地哭喊着“爸爸呀”,看样子应该是病人的女儿。
“在医院里请不要大声喧哗。”虽然心有不忍,但我还是出言制止了她。
哭泣的女子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进了病房。
我们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只需要把时间留给这一家人。
——
约摸半个小时,又有一个人来了。
那是个与病人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看起来却比病人健康多了。他拄着拐杖,耳里插着助听器,怀中则抱着一大束白花。
带花来探病的探视者并不少,但这么漂亮的白花实属少见。形状精巧得像个小茶杯的花盘、层层叠叠的花瓣和纤长秀气的绿色枝叶看上去都十分赏心悦目。
我感觉似乎见过这种花,但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请问您是?”我例行公事向他询问。
男子反问我:“这里是xx的病房吗?”说的是病人的名字。
“是的。请问您是xx先生的什么人?”
“我是……”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朋友。”
“明白了。您请进。”
男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怀中的花,敲了敲门后进去了。
“你还敢来!!”
两秒后,房间里炸响了凄厉的哭喊。随着一片杯盘翻倒的混乱,那捧白花被扔出病房,在病房门口摔散了架,花瓣四散。
我和同事赶紧冲进病房,看到刚才情绪激动的女子正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冲刚才那名捧花的男子嘶喊:“你害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害爸!爸当年差点被你害死!你还有脸来看他!”
捧花男子沉默地站在原地,既不辩解也不生气,表情只是非常哀伤。
这种闹剧我们也见过不少。我上去示意女子平静下来,并告诉她如果她再这么大吵大嚷我们会叫来保安请她出去。谁知听了这话女子更加激动了,要不是被旁人拉着估计会一耳光掴到我脸上。
“你懂个屁!当年要不是他,我爸也不会被人批斗游街,差点打残!爸的病根就是下乡插队的时候落下的!是他把爸害成这样!”
几个男子拉着激动的女子,其中一个向我道歉:“抱歉,我姐有点激动了。”
另一个随即表示:“但这种时候我们不希望外人插手,可不可以请这位先生出去?”
按理说我们只是医生,没权利请走来探视的人。但当我左右为难地看了一眼那名不速之客后,他便主动转过身走了出去。
床上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非常微弱了。
——
我们听到哭喊例行公事地走进病房时,病人的心电图果然拉成了一条直线。家属们伏在尸体上呼天抢地。
我礼貌地请他们都出去,准备从病人身上撤下仪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地上还有一支白花。
大概是被扔出去的时候掉在地上的漏网之鱼。我捡起花,索幸花盘没受什么损伤,花瓣也没少。
我掸去花枝上的灰尘。回头一看,发现病人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直直地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不,仔细一看他是在看我手里的花。
心电图拉直后,病人离脑死还有一段时间。或许是用回光返照的力气看过来的。
我把花交到病人布满皱纹的手上,轻轻拨动他还未变冷的手指,让他十指交握住了那支花。
病人眼中的光彩似乎此刻才消失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氧气面罩下的他隐约勾起了一个笑容。
……
按照规定,尸体被运到太平间停放,等待家属来接走火化。而那支花因为是病人死前手持的东西,被作为医疗垃圾丢弃了。
我看了看那枝在垃圾桶里的花。有两朵白花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遗弃,正忘我地开放。还有一朵鼓鼓的花蕾,孕育着新的生机。垃圾桶套着绿色的垃圾袋,衬得花瓣白得灼眼。洁白的花朵以透明的塑料管和蓝绿色氧气面罩为土壤盛放,看上去惊人地美丽。
我突然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花。
“哟,这不是白洋桔梗吗?还挺漂亮的。”一个路过的同事有些惊奇地瞧着垃圾桶中的花,“哎,送这种花还挺浪漫。”
“浪漫?”我问。
“是啊。”同事笑着说,“这种花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一定只有被爱的人才会收到这种花吧。”
Fin.
By.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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